经济观察网 记者 胡群  “数字技术的突破性发展，为新兴小银行提供了高速发展的绝佳机遇，尤其是在普惠金融领域。生物特征识别技术、数据风控技术、AI技术、区块链及物联网技术、云计算技术等五大数字技术，缓解了发展普惠金融长久以来面临的海量客户、无抵押、财务数据稀缺、服务成本高昂的难题。”12月29日，江苏苏宁银行董事长黄金老向经济观察网表示，新兴小银行作为中国银行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已成为提供普惠金融服务的生力军。在科技创新引擎的推动下，已有一批新兴小银行崭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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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新兴小银行？黄金老给出的定义是，19家民营银行以及中信百信、中邮邮惠万家等直销银行。

按照这个口径，当前我国新兴小银行共有21家。自2014年12月16日微众银行成立，中国的民营银行已运行8年；自2017年11月18日百信银行开业，独立直销银行在已经营5年。

市场“补位者”定位

12月28日，前海微众银行行长李南青在“2022银行业发展论坛”上表示，“八年来，我们坚持自主研发，不断实现关键软硬件技术的安全可控。开业之初，我们就集中资源搭建起国内首个具备完全自主知识产权、可支撑亿量级客户和高并发交易的分布式银行核心系统，将单账户每年IT运维成本逐步降低至目前的2元，不到国内外同行的十分之一的水平，从而以科技创新的手段实现普惠金融发展的可持续性。该系统上线以来，实现了24x365无间断运转，目前已服务亿级客户，实现了单日交易峰值超过7.9亿笔，产品投放最快速度为8天多，产品可用率达到99.99975%。”

历经8年经营，部分新兴小银行发展渐入佳境。

基于数字技术的创新，微众银行已初步走出了一条商业可持续发展的数字普惠金融路径。据李南青透露，前海微众银行已经累计为全国3.5亿个人客户和超300万家小微市场主体提供了包括线上银行账户、存款理财、小额信贷和支付等在内的综合金融服务，广泛覆盖农民、城镇低收入人群和残疾人、老年人等普惠金融客群。

在独立直销银行方面，中信银行2022年半年报显示，截至报告期末，中信百信银行总资产825.87亿元，较上年末增长4.01%，净资产71.33 亿元，较上年末增长4.83%；报告期内，实现营业净收入19.37亿元，较上年同期增长46.95%；净利润3.38 亿元，较上年同期增长225.47%。

“新兴小银行可以做市场的‘补位者’。”黄金老在“2022银行业发展论坛”上表示，新兴小银行不要和大行直接竞争，而要做市场的缝隙业务。我国现在有超过2000万的小微纳税企业，还有2亿-3亿的个人消费者还没有享受到充足、高质量的金融服务，这些是新兴小银行的服务领域。以普惠金融为例，2021年，中小银行发放的普惠型小微贷款占全部银行业普惠型小微贷款的比重已经达到48%。江苏苏宁银行发放的普惠型小微贷款余额占全部贷款余额的比重已经达到了40%，远远高于全国银行业的平均水平13.8%、国有商业银行的8%、以及股份制商行的9.3%的水平。这表明国家试点成立新兴小银行达到了小银行做普惠金融业务的改革初衷。

虽然新兴小银行成立仅8年，马太效应已十分明显。

2021年，19家民营银行净利润合计为136.32亿元。其中，前海微众银行2021年净利润为68.84亿元，同比增长38.87%。前海微众银行一家银行的净利润超过整个民营银行行业的一半，其它18家民营银行净利润合计为67.48亿元。

在总资产规模方面，19家城商行的总资产规模为16384.4亿元，平均总资产为862.34亿元。其中，前海微众银行、浙江网商银行分别以4387.48亿元和4258.30亿元位列第一阵营。资产规模在1000亿元到4000亿元第二阵营中，仅有江苏苏宁银行一家，2021年末为1012.21亿元。资产规模在500亿元到1000亿元的第三阵营中，分别有武汉众邦银行、吉林亿联银行、湖南三湘银行、四川新网银行、重庆富民银行、北京中关村银行和天津金城银行。其他9家银行（上海华瑞银行、威海蓝海银行、温州民商银行、辽宁振兴银行、无锡锡商银行、梅州客商银行、安徽新安银行、福建华通银行、江西裕民银行）资产规模低于500亿元。

“新兴小银行找准赛道是关键，若与大行同质化竞争，在品牌、定价、资金、人才等各方面处于劣势。”黄金老称，这要求新兴小银行基于资源能力，与大行差异化发展，寻求市场缝隙机会，做更加辛苦的业务，成为银行体系的有益补充。这样不仅能避免卷入拥挤的同质化竞争，还可在细分赛道建立起优势能力。

数字银行发展水平领先

“没有金融科技，做不成普惠金融服务”。黄金老向经济观察网表示，普惠金融的“普”对应海量用户，离开科技助力，就不可能低成本、高效率地服务海量规模的客群；普惠金融的“惠”指惠及用户，把产品价格和服务费用降下来，这需要金融机构将获客成本、运营成本、风险成本、资金成本等各项成本降下来，也离不开金融科技的降本增效作用。生物特征识别技术、数据风控技术、AI技术、区块链及物联网技术、云计算技术等数字技术为新兴小银行提供绝佳的发展机遇。

“人工智能、RPA机器人等领先技术的应用能够显著降低新锐银行的可变成本，无网点展业模式也能节约固定成本。”穆迪2022年2月份发布的报告显示，部分新锐数字银行已有足够规模以获得令人瞩目的成本效率。以江苏苏宁银行为例，2021年的成本收入比为22.86%，显著优于同业32%的平均水平。微众银行在盈利能力方面也表现突出，2021年的ROE（平均净资产回报率）为28.24%，同业平均水平为12%。

“中国的数字银行发展水平已经领先全球。”黄金老认为，一家银行是不是数字银行，关键要看其业务全流程是不是更多地在线上完成，业务与管理决策是不是更多地依靠人工智能来支撑。数字银行的基础是数字化，需要以数字完整刻画银行的经营行为，通过为每一项行为埋点，来收集数据、积累数字资产，以支撑数字驱动的业务模式。

为打造数字银行的发展基座，江苏苏宁银行成立了战略推进小组，作为数字银行的顶层战略统筹部门，并成立数据资源部，推进全行数字化转型工作，同时在各个部门配置数据分析师、引入灵活的项目组机制，以促进各部门的数据应用，提高组织效率。此外，坚持科技研发投入，科技投入占营业收入比重达到8%，占全行费用比重超过20%。

据黄金老透露，江苏苏宁银行在业务数字化方面，已实现消费金融、微商金融、产业链金融、科创金融、财富管理、场景支付六大核心业务线的数字化升级，基于数字技术赋能，以542名员工服务了超5400万用户；在管理数字化方面，以数字工具实现了执行力管理数字化、HR管理数字化、报表自动化及O2O管理数字化，提升了内部运营管理效率。

前海微众银行自成立以来科技人员占比持续保持在50%以上，历年科技研发费用占营业收入比重超10%，累计申请发明专利超3000项，其中2019年公开的发明专利申请量632件，居全球银行业前列。微众银行提出“ABCD”（人工智能、区块链、云计算和大数据）金融科技战略，并在这四大领域实现一系列前沿技术的积累和应用，在部分领域取得国际领先水平。同时，微众银行推动主要技术成果在国内外全面开源，积极提供“数字新基建”、协助推进行业标准建立。

“银行的数据能力日益成为一个核心的竞争力，整合内外部的能力，大家可以想象银行将来的数据能力应该是比肩现在的互联网公司。”波士顿咨询公司（BCG）中国区金融业负责人何大勇表示，在定位上，银行从过去的存贷款服务的机构，日益会转成为对接内外部机会的平台，一方面继续提供存储现金管理的服务，承担出更多的实物资产和数据资产管理的职能；另一方面，提供更多的高附加值的、复杂的投融资服务，以增加收入来源。

关注三类风险

“在实际展业过程中，新兴小银行也面对一些新风险，其中有三项尤为重要，一是关联交易风险，二是流动性风险，三是数字化风险。”黄金老认为，关联信贷交易是新兴小银行的死敌。再审慎的信贷决策机制，都会在关联信贷交易下失效。新兴小银行发展之大患，莫过如此。

黄金老表示，经过多年发展，多数新兴小银行做得较好，首先通过实缴股本，将股权集中统一托管至各省股权交易中心，股东既不能撤回股本又不能做质押融资。这样即使银行股东出现问题，也不会减少银行资本金，新兴小银行的经营仍然稳定，这是很重要的措施；其次，新兴小银行对股东不要依赖，股东业务占比越低越好。在贷款方面，即使监管规定银行可向股东按资本金最高10%的额度放款，新兴小银行也要原则上禁止对股东发放贷款。坚持做普惠、做小额、做分散即可从根本上控制对股东的关联贷款风险。

“流动性问题对新兴小银行尤为重要。”黄金老表示，舆情冲击、负债结构不合理、资产长短期配置不均衡等问题都可能成为关注点。这就需要新兴小银行在扩大资产、负债规模，拓展各项业务的同时始终保持较高的流动性安全垫。而数字化的风险，主要来自于缺少全量数据以及数字技术，要将真实世界的情况完整映射到数字世界中，需要掌握描绘事物的全量数据，但新兴小银行现阶段掌握的数据，远远达不到全量。另外，新兴小银行还存在数据覆盖、数据维度、数据质量等方面问题。

即使面临多重风险，新兴小银行历经8年发展，已在服务实业、发展普惠金融方面初步达到了设立的政策初衷，并在金融科技发展方面起到较好的引领作用。2015年6月，银监会发布的《关于促进民营银行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民营银行要“定位于服务实体经济特别是中小微企业、“三农”和社区，提供高效和差异化金融服务”。

“新兴小银行不追求额外的政策优待，只希望得到《商业银行法》给予的国民待遇。”对于政策诉求，黄金老表示，新兴小银行希望能在多渠道补充资本、资金来源及激励机制等方面获得进一步政策支持。

多渠道补充资本方面，黄金老表示，新兴小银行发起股东，五年内不许分红、不许转让，对于端正入股银行的动机、稳定股本，是正确的。五年之后，老股东的增资、新股东的投资，应不再有此约束。比照于其他银行有关股份分红和转让的规定，以增强小银行股本对股东的吸引力。适度调整优化民营银行股东准入标准，鼓励多元背景的资本入股民营银行，探索以民营资本控股，多元化、市场化、专业化资本合作参与的股权结构。比照城商行二级资本债发行条件，允许新兴小银行发行二级资本债。

资金来源方面，黄金老认为，资产证券化是一种有效、安全的融资工具。目前部分小贷公司、消费金融公司已获准进行资产证券化，新兴小银行资质和管理水平不在这两类机构之下。同时，既然允许新兴小银行吸收公众存款，也就应该允许销售证券化资产，二者对于社会的风险是一样的。

激励机制方面，黄金老表示，主要是股权激励制度。新兴小银行以技术立行，和科技公司、互联网公司争夺人才，需要有类同科技公司的股权激励机制，并且新兴小银行的非国有银行属性，也需要股权激励机制来激发活力。全员持股能够进一步完善新兴小银行公司治理结构，有效稳定管理层和骨干员工队伍，发挥管理层和员工的主人翁意识。新兴小银行，规模小，业务单一，其风险的外溢性小。新兴小银行机制新，组织活力强，适当给予一定的先行先试政策，风险可控。

“国家只要抓住严格公司治理和资本充足率监管这个牛鼻子，新兴小银行的改革和发展就可以高枕无忧。”黄金老称，随着中国经济转型的步伐不断加快、金融监管环境逐步完善，新兴小银行更要秉持独立审慎的经营原则、强化风险防范意识，坚持科技驱动，依托激励机制优势，在普惠金融市场上走出一条差异化的高质量发展之路。